林檎碳

【瓶邪】后沙海笔记 23

二十三、第二十四张图纸

做出这个决定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没有任何的犹豫。

我后腰现在绑着一把刀,裤兜里还揣着一个打火机,刀决定了我有能力捕杀,而打火机则保证了基本的照明和维持体征,这两个条件确保了我可以在环境较为恶劣的地方存活一小段时间。

胖子哎哎哎叫了好几声,喊住我:“吴邪你他妈大半夜发什么神经?现在跑出去喂狼呢?”

我回过头:“我有不好的预感。”

“你那预感顶个屁用!好不容易捡回半条命,就给我乖乖休息。”胖子咬牙切齿,满眼的恼怒,我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这口气估计他憋了很久,现在只是恰巧找到了爆发的机会。

这样的胖子让我突然想起小花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只要遇上了那个人的事情,你的眼睛就是瞎的。

他是笑着跟我说的,这只是一句玩笑话。过去的日子里,我很少在他们面前主动提起闷油瓶——我根本连谈论都不想谈论。关于他,真的没什么好说的,言语是一种相当乏力的东西,我没有办法利用它去描述,更没办法去概括。我曾经试着总结当年和他相处的种种,但到了最后,发现来来去去都是梦里贫乏的内容,索性也就直接放弃了。

小花和胖子成了我度过那一段最难熬的时间中的见证人。和他们相处时会有一种默契,这种默契让我感到舒服,但被默契所掩盖的千言万语只会与日俱增,这便导致了我常常能够听到一些玩笑话式的调侃,实际上,那才是他们真正想跟我说的。

我承认闷油瓶在我心目中的份量和其他人不同,但我从不会给所有我珍重的人来一个先后排序,我需要解开的难题已经够多了,没有必要再徒增烦恼。如何在保全所有人的性命的前提下达成我的目的,这才是我需要思考的问题,其他的我不想想,也懒得去想。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把有关于张海客的那段幻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胖子。

他听过之后,沉默了半晌,正当我以为他又准备朝我泼冷水,突然就听到他说:“他那人,哪里都好,就是记性不好。记性不好就算了,还不把咱俩当回事。我看啊,小哥他八成就料到这么个下场了,所以才让我们彻底死心。”

会不会失忆,是不是真的会从这个世界消失,我现在还没有时间担心这个,我盯着胖子,就着他刚才的话问道:“他怎么让我们死心了?写了一封遗书告诉我们不要再想他吗?你不觉得光是说出来都很想抽自己吗?”

胖子道:“这你就不懂了。刚才胖爷我趁你没醒,沿着这条破路一路走到黑,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还不是因为看到沿路上有小哥作的记号。当时乐得不行,心想这人还挺厚道,没想到跟着那记号走,他娘的就直接下山了。小哥想让人死心,从来都是先给你一点甜头,然后再让你慢慢发现丫的其实那就是一黄连,哪用得着写遗书。你说想往村子的反方向走,不是不行,但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那就过去看了再说。”我道,“反正也没别的可选了。”

胖子重重叹了口气,“得,你说了算。”然后也站了起来。我心想,哟,这么快就被我说服了?不像他啊。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现在的情况,每一分钟都尤为宝贵。我回头看了看燃得正旺的柴火,准备把火灭了就和胖子走人,刚一伸手,就被他横手一拦,我问他这是干嘛,他回答我说因为待会儿咱俩铁定碰壁,这火留着,也就省了生火的劲儿。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隙口的构造与幻觉中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就是一直在走下坡路,我举着燃着火星子的树枝一路观察石壁上的记号,尽量不错过任何一个。

记号是熟悉的英文字符,十几年前,它作为我的引路符,出现在了不下三个几近把我置于死地的墓中,闷油瓶利用这种特殊的符号恢复失去的记忆,其实就是在弄清楚自己到底走到了死循环的哪一个环节。

我把记号摸了个遍,它们刻得很浅,有的甚至触碰不到凹陷,指尖一扫,手指头满是白色的齑粉,根本就没有半点灰尘。胖子大发慈悲地把他看到过有记号的地方全部都指给了我,让我自己去琢磨,我不太放心,还是稍微留意了一下别的地方,最后发现所有的记号,的的确确都已经被胖子找过了。

看着最终都只通往一条下山路的记号,我突然意识到,其实闷油瓶是很了解我的。

他有一千种办法不让我走上对的路,都不会如此脑残地在这种明明只有一条路的地方匆忙刻下我无比熟悉的字符。他是故意刻给我看的,意思是沿着这里下山吧,你早该收拾东西,做你该做的事情了。

“回去?”胖子问我。

我盯着那些字符出了神,心里却是在消化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直到胖子抓着我的肩膀拼命摇晃,我才终于恢复了神智。

“别这么没出息。”他道,“挺住,我有新发现,说不定这一回咱们有戏。”

我如梦初醒。胖子火急火燎把我带去了山脚,一出裂缝口,就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湍急的水流从脚底下不远处流过,根本看不见水底。

我猛地想起之前闷油瓶跟我说过的,经过山上界关有一条溪涧,直接流过了老黑山。如果没猜错,这条河就是下游的地段。

“什么新发现?”我看着对岸被树木遮挡只露出檐角的侗寨与鼓楼,“发现了哪条路回村更快吗?那可不是我们出发的村子。”

胖子蹲在一旁不知道捣鼓什么,“就你小心眼能说出这种话,胖爷我可是干大事的人。”

我回头一看,发现这个说是干大事的人竟然围在了一大摞红砖的中间,姿势极其龌龊,离远看和蹲坑没啥区别。

“操他奶奶的!”胖子骂道,“早知道就不拿那个锅,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我没听明白,“你指的是现在还放在山里的那个生锈锅?”

“对,胖爷我就是从这里拿的,他们在这里生过一次火,吃了一顿饭,这些破砖,就是用来架锅的。”胖子道,“我跟那帮人一起吃过大锅饭,发现他们讲究特别多,其中有一点马锅头坐的位置必须要正对着锅,而且还要面向前进的方向,要是咱们能琢磨清楚原来的锅是怎么放的,就能知道他们到底朝了哪个方向走。”

听完,我只觉得奇怪,“你当初来这儿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想?”

胖子立马反驳道:“丫的还不是急着去给你烧水,再说了,你要是发现自己被小哥骗了,还会有心情去管这些鸡巴破事儿吗?”

“说是这么说,但是你刚才说的只是针对一般情况,现在我们不能保证那还是不是原来的马队。”我道,“说不定早就死光了,有那群藏人在,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胖子道:“话也不能说得那么绝,反正咱也不亏,走着瞧呗。”

我蹲了下来,和胖子平时,没有说半句话。我很相信我的判断,胖子前后的态度变化已经很明显了,我必须要在这里问清楚。

他被我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道:“干啥?”

我缓缓说了几个字:“小哥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胖子一听,骂了一声,显然不打算承认,我趁他没说话,接着道:“刚刚拦着不让我走,现在怎么反过来给我指路了?觉得我还是很好骗,合着指条错路来忽悠我是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胖子的不对劲,我一早就发现了。没有丝毫的怀疑和试探,我在他告诉我有新发现的时候就确信了这个想法。他从来不会如此坚决地阻止我去做成一件事,胖子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他的立场早在最初就比任何人都要坚定。所以,当他开始出现类似于犹豫的神情的时候,一定意味着有人在左右着他的决定。

而事实证明,这个人就是闷油瓶。

胖子见我这么步步逼问,竟然一声没吭。换作是平时,我肯定先给自己鼓个掌再说——能把胖子问得哑口无言,这样的事情我从来就没遇到过。但是,现在我却连笑都笑不出来。

“兄弟一场,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我扳过胖子的肩,“说吧,我都挺得住。”

“我他娘的知道你挺得住。”胖子没好气地道,“但就你现在这副鸟样,肯定耐不住。”

“我耐不住个啥?”

胖子也不解释,长叹一口气:“天真,有些真相其实跟我们屁事儿没有,不是说它们没有价值,而是我们没有必要知道。现在小哥他只是去收个尾,他不是瞎的,知道你比以前厉害,所以才给你留了余地。你的幻觉不一定是真的,别好像丢了魂儿一样。说不定,没过几天他就回来了。”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没你那么乐观。”我道,“有屁就放,赶紧的。”

“我发现你脾气越来越差了。”胖子摆手示意我往外靠,“告诉你,小哥没有一股脑地把所有事情告诉我,包括他要找什么,去的地方在哪,他只给了一些最简单的线索,还有一句忠告。其他的他觉得没必要,没想着咱们能知道——行,你别干瞪我,这不是你挺不挺得住的问题,小哥担心的 压根儿就不是这个。”

胖子把摞在地上的砖块一一撤走,几寸高的杂草被压成了草包,他用手把它们拨开,黑乎乎的土渣子下,藏了一样东西。

“就算骗得过你,这玩意儿还是得带走。”胖子甩着肉手把它抖开,牛皮纸上的建筑图顿时一览无余,“第二十四张,镇村之宝。”

“这……”我震惊得说不出话,闷油瓶说过,那是他要去的地方,“为什么在你手上?”

“小哥托那个尖嘴猴腮给我的,原本就是一杂货铺的压箱货儿。”胖子道,“这东西也就我们用得着,他们俩早就走过一遭了,这回只是故地重游。”

我满脸惊疑,心中突然涌出了无数个疑问,看着胖子,挑了一个最重要的来问:“走哪儿?”

胖子笑了笑:“沿河往回走,你一开始说得对,咱们该绕条近路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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