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碳

【瓶邪】后沙海笔记 18

十八、致幻的山洞


麻绳被我扯得很狠,我加大手劲,一点点地看着它被绷紧。所有人都在用一种眼神看着我,而我此时的头脑却十分清醒。


“不行。”我预料之中地听到了闷油瓶的回答。他还是把我当成了那个只会意气用事的愣头青。


在场的有和他一同身经百战的族人,有经验丰富的驯蛇人,他们没有意见,凭什么你过来给他使绊,你那不靠谱的直觉有那么准吗,吴邪。


“小年轻。”小张哥悠悠地说道,“劝你别白费力气,族长他这人不走寻常路,过不了多久就能绕回来,你跟着去顶多就是吃土,还不如乖乖走回这条路。”


我瞟了他一眼,发觉他这话说的的确是漫不经心,我不了解他近几十年来的经历,所以我无法用其他的一些信息去证明他另有企图。但是单单就我现在的心情来说,我都不会对这样的劝说有任何回应。


我重新看向闷油瓶,他已经皱眉看着我很久了,“我就跟着,你不用管我。”我道,“我可以保证不碍事。”


以碍事为拒绝陪同的理由,对于闷油瓶来说足够了,在这个方面上他可以做到绝对的说一不二,但是我一直觉得这个权威是可以被冲破的——既然我已经明说不用你管了,我还能碍你什么事?难道我还有那么大的能耐,干巴巴地站在一边都能降低你的行动力?


我往他那边走近了些,心想他大概下一句就要说“那里很危险,你不能去”了,没等他开口,我又道:“你坚持要一个人走,该不会是已经知道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吧?别来这一套,就算你不告诉我,也不应该瞒着他们俩。”说完我用下巴指了指小张哥和一旁的侗族人。


胖子果然还是懂我的,一听到我这么说,立马补话:“明人不做暗事,真人不说假话,小哥,咱们也不要求您老人家能敞开天窗说亮话,但至少别这么偷偷摸摸,天真好久没跟你说过话了,天天瞎嚷嚷,胖爷我耳朵都快起茧了。你们小两口就当是叙叙旧,赶紧哪儿凉快哪呆……哎哟喂疼死我了!”


我捏了捏胖子的后劲肉,让他别说那么过火,他现在整个人都很放松,一点负担也没有,相比之下,我反而就有点神经质了,我定了定神,在胖子身后写了几个字,回过头发现闷油瓶瞥过我一眼之后转身就往上攀爬。


“得了得了,让他们俩折腾去,胖爷我年纪大了,还是走正路比较实在。人间正道是沧桑,拉屎别忘提裤裆——”听着胖子在我身后响起的嗓音,最后还扯着破嗓唱起了十八摸,我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抠进岩缝也开始往上爬。


闷油瓶很快就脱离了我的视线范围。我手里既没有固定用的飞虎爪,也没有任何的防御用具,就连最开始的那条麻绳,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闷油瓶甩开了。看来这人是铁了心想摆脱我,但很可惜,我也是铁了心的。


徒手攀岩的经历我不是没有,要领都还记着,我吃力仰头,总算是捕捉到了闷油瓶的半个身影,加快速度找准落脚点像只螃蟹一样往上爬。


说不害怕是假的,我从小到大的恐高症到现在也没得到丝毫的克服,更多的时候都是假装没看到。几年前不要命把自己往悬崖下扔,其实根本就没敢看一眼,都是背对着跳的,要不然腿肯定发抖。我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停留在水平线上,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转移到右上方的闷油瓶身上。他的速度比方才慢了一些,我暗地叫喧这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就看到闷油瓶突然拨开了身旁的几棵灌木,一溜烟钻了进去。


他要是不动,我还真没发现那里原来有条缝,我学着他一脚踩在枝丫上,一手撑地,目测了一下距离缝口的距离,大概使力一跳就能钻进去,除非闷油瓶做了别的什么手脚,但代价就是我肯定得嗝屁,要是我真因为这个原因死在这里,那绝对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所幸的是最后我还是顺利钻了进去,缝口很窄,跟当年闷油瓶带我逃出钾肥厂钻的那条通风道有得一拼,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是难以忍受的潮湿闷热,深灰色的石灰岩上还渗着水,顺流至下汇聚成了一片片水洼。


大部分装备都在刚才被我扔到树林底下了,我现在手上除了把短刀,什么也没有。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鲁莽过了,所有的一切都让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气还顶在上头,我必须要找一个宣泄口。


“别想走。”我盯着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影,声色俱厉,“只要我还能找到你,你就别想走。”


跟到这里,说什么也没用了。如果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一个人去完成,现在就该下定决心,我不相信他之后还会回来,小张哥之前对我说的话,很可能是串谋,真正的意图两个人也许是完全一致的。我沮丧地挠了挠头,机会不多了,我要想办法留住他。


以死相逼?我摸了摸后腰的短刀,这招我没试过,但说不定有效,不管怎么说,抹个脖子我还是能控制好力道的,只要沿着旧伤,不割到大动脉,手指及时压住创口就能坚持一段时间,实在不行,假装跳崖也没问题——还是说,两个一起上?我看着依然无动于衷的闷油瓶,心中的焦虑发疯似的不断涌起。


随后,脑内横刀一挥,理智才慢慢开始回巢。


靠,我刚刚在想什么?


我一个激灵,回过了神。刚才的感觉就像是灵魂出窍,虽然还没到四肢失控的地步,但脑子里已经陷入了极度的紊乱,我重重呼出一口气,发觉这里好像比刚才更闷热了一些。


闷油瓶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去别处了,借着洞口外的光线,他矮身缩进了右侧一个不起眼的裂缝。这里的地貌被侵蚀得很严重,内部千疮百孔,不知道闷油瓶是有意找到的,还是仅仅只是在探路而已。


半晌,他突然在里面“嗯”了一声,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几个人影就被硬生地拖了出来。


“怎么回事?”我蹲下身,发现这几个人都是马队的人,探一探呼吸竟然还很平稳,“被人灌药了?”


我原本只是开开玩笑,闷油瓶走了这条路,说不定早就预料到这种事情的发生了,现在只是过来确认而已。


趁他注意力在别处,我就地坐下点了根烟,关键时刻,我需要外力让我冷静下来。


“都昏迷了,而且是致幻。”闷油瓶把那几个人的脖子摸了个遍,我心想你摸什么摸,他们变成这鸟样还不是因为你,我想着想着,还真就说了出来:“别装了,你给他们灌了什么药?”


语毕,闷油瓶竟然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心中一震,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我。”他淡淡道。简单的三个字立刻让我陷入了强烈的自我怀疑,我一拍坐起,想对他喊“怎么可能”,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反过来被他摁住了肩,随后嘴里的烟莫名其妙地被抽了出来。


“你有点躁,冷静一下。”他朝我肩上捏了捏,“烟先别抽,这里的空气很奇怪。”


被闷油瓶这么一说,我是真的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了,总觉得莫名地感觉烦躁,却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原因。之前一直以为问题出在闷油瓶身上,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烟没抽完有点难受,但我决定相信他一回。


“你说,把这些人迷晕的东西和把我惹恼的东西,会不会就是同一样东西?”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如果能致幻,你应该能闻得出来。”


“之前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吗?”闷油瓶反过来回头问我,有点突兀,我弄清楚他想问的到底是什么之后,想了想,发现相似的情况还真的发生过,十几年前我在云顶天宫,被地宫四周的灯奴生生逼出了一股无名业火,和胖子吵得不可开交,这样的记忆在一年前都已经全部恢复了,而且我还记得事情的最后是闷油瓶救的场。


“但是,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我蹲下,又探了探他们的呼吸,“你没有中招是因为你体质特殊,我中招了是因为我体质还不成熟,那这群人直接晕过去了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不一样的。”闷油瓶依然眉头紧锁,我看他这样子不禁也揪起了心,心说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一个人自嗨太不够意思了。


“进去看看。”他沉默一阵,又一次缩进了缝口,我自动自觉把这句话当作是邀请,也一并挤了进去。


石缝开出的路时宽时窄,两旁龟裂的痕迹十分明显,稍微的擦碰都能蹭下几块碎石,我突然有点庆幸把胖子的出场安排在了后头,少了胖子,我可以24小时对闷油瓶进行实时监控。


什么是意外,什么是预料之中,我必须要分辨清楚。


大概一分钟的时间,前面的闷油瓶停了下来。光线已经无法透进这里,目之所及漆黑一片,如果我是独自一人,肯定会感到极度不适,但是现在闷油瓶就在我的身旁,就算很可能只是暂时,熟悉的安全感还是不会消失的。


四周的空气愈发闷热,那种闷热不是久不开门的仓库里带有霉味的闷热,而是因为温度升高让人逐渐缺氧的焗热。我抹掉额头上的汗,确认闷油瓶终于不再往前走了,坐了下来:“你想确认的东西,找到了?”


“找到了。”


“哦。”我应了一声,“恭喜你。”


“吴邪。”恍惚间,闷油瓶突然语气冷硬地说了一句话,“你跟到了这里,难道就没有想弄清楚的事情吗?”


“有啊。”我就没听过这么没脑子的问题,“不然我为什么要跟着你,我吃饱了撑着吗?我想弄清楚的事情你明明说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但你不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以为我暗示过你了。”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拖动,我听着这些声响,慢慢地感觉到了一个不断向我靠近的热源,我伸手大致摸索一番,发现是一个小型的香炉。


我渐渐意识到一些事情,从最开始的,到现在的,直到闷油瓶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坐下,我恍然大悟。


他没想着走,他一直想暗示我的,是有话想在这里单独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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