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碳

【瓶邪】后沙海笔记 17

十七、诈

稍微吃了点东西减轻空腹感之后,我们离开了原来的宿营地。

马队落下的很多东西都被我们带走了,诸如用于野外生火和捕猎的工具,还有一些比较基本的医疗用品。都是看上去很是简陋的东西,但保不准能在关键的时刻拿来救命。

东西全都装在了胖子带过来的登山包里,很沉,我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拎起背上,胳膊差点被甩得脱了臼。胖子说我吃饱了撑着,其实我恨不得他们最好把自己的内裤也一起塞进来,想穿的时候再乖乖跑过来找我。

闷油瓶走在了最前头,师徒二人紧随其后,我本身殿后,但是走着走着就和胖子一起跟他们三个脱了节。上坡的山路越来越陡,有的地方要攀着岩石才能勉强上行,我握着一把短刀扎在硬土里借力,总算是跟上了前面三个人的速度。

坡上明显有着很多黄沙和石子,自上而下浅浅铺着一层,这里的土壤偏红,一般不会出现黄土,当地人把它和石子一起带到来了这里,应该是当作了施工材料。山村半坡的地方常常会成为电线路塔架修筑点,而负责担起这个任务的毫无疑问就是村里马帮。比起运货,这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我一开始就觉得这支专门运货马队很奇怪,没想到他们也干过正经事。只不过就现在的情形来看,这种事情更多是为了掩人耳目。一直被闷在鼓里毫不知情的可能恰恰反而是村里的居民。

这种坡度对胖子来说实在够呛,没过多久就开始喘着粗气。“靠他娘的,这种地方还能骑马?骗谁呢。”我抠住一道岩缝,把手里的短刀递给了胖子,道:“他们走的应该是另一条路,但是从这里一直走上去不出意外就是他们会经过的地方,小哥选了这条路,大概是为了缩短行程。”

“瞧你这怂样,才一个晚上就被收买了。”胖子缓了口气,“你就没想过他这么做只是在诓我们呢。”

“当然想过,我没那么蠢。”我道,“但是既然知道对方图谋不轨,就用不着担心被反咬一口,这不是你说的吗?”

“他娘的这能用在小哥身上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你什么时候见过小哥对咱俩反咬一口?”

我笑了笑:“他会直接开溜,你是这个意思对吧?”

“倒也不是,你别这么极端,我只是觉得照这么下去,咱俩还得憋屈好一阵子。”

前头的小张哥朝我和胖子这边看了过来,我摆摆手让胖子快点跟上。这种感觉确实憋屈,一时之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一趟与我有关,但对于胖子来说却是毫无关系,论谁更憋屈,估计只有胖子才有发言权。

距离我们不到七米远的闷油瓶突然在这时停了下来,我脚用力一蹬,爬上离我最近的一棵灌木,蹲在了横生的枝干上。这里已经接近垂直了,低头一看,一片的灌木林,约莫估计有二三十米,不知道刚才我是怎么爬上来的。

“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这里的风很大,我从包里拿出一捆绳子,刚准备绑个安全绳,就听到边上的闷油瓶道。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果真听到了一些被风声掩盖的细微响声,而且有着越来越大的趋势。

没过多久,“叮铃铃”的声音就从我们头顶上传了下来,“是马铃声。”小张哥道,“那帮孙子果然绕了远路。”

“那么陡的坡,不绕路才怪了。”胖子还憋着刚才的那一肚子气,“难不成你还打算他们直接把马从这里吊上去?”

“你不了解这些人,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侗族人扎紧着腰上的麻绳,他很少说话,但他那特殊的身份很难让我不去注意他,小张哥往他那边靠了靠,问:“能把握好距离吗?”

侗族人点点头,手伸进嘴里吹了个口哨,一条红黑相间的细蛇就从衣袖里爬了出来,只是一瞬间,我就认出了这是一条奶蛇。这种蛇最大的特点就是颜色鲜艳,被很多人误认为有毒,但实际上它是不具有任何毒性的。奶蛇胆子很小,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逃窜,一旦驯化以后的确会是不错的通讯兵。

马铃声近在耳边,看来马队已经开始从我们头顶上经过,我屏息等待着接下来的动静,结果这时侗族人突然惊呼了一声。

我立刻扭头看向他,耳朵里斥充着至少五种声音,风声,铃声,说话声,马蹄声,还有一些极其细碎的声响,然后我听到闷油瓶喊了一声我的名字,一阵劲风就从脑袋边上呼啸而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我反应了过来,拽着一旁的背包就朝那黑影扔了过去,巨大的冲力一下失去了重心,我条件反射似的双腿勾住树干,整个人倒挂在了空中。天旋地转之间我看到闷油瓶直接从五米远的岩缝上滑了下来,挥起手臂,干脆利落掐中了那条蛇的三寸部位。

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持续,“呼呼”像是风声,我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刚才的风声听起来尤为的大,这里附近大概并不仅仅只是一面悬崖峭壁那么简单。

蛇尸接二连三地掉在了我的下巴上,我被那些又湿又滑的鳞片恶心的不行,只想尽快直起身,但是腰力根本不够,索性就把手里的麻绳扔了一截给边上的闷油瓶,他一下会意,抓住了绳头,我刚准备使力,结果却被他猛地往上一拽,鼻子正正磕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刚才背部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一擦而过,我就势靠在闷油瓶的肩上缓了缓,然后才看到撞在崖壁上直落落往下掉的巨蛇。刚才要是再慢个半秒钟,大概被撞的就是我了。

树干在方才的一番折腾里变得很不稳固,我感觉我要是稍微再晃一晃就得直接滚下山崖了,闷油瓶拍拍我让我先走开,我没理他,把另一端的绳头在手上绕了几圈,抓起挂在树干上的一条蛇尸端详起来。

“是白头蝰。”侗族人脸色发白,指着蛇背的朱红色横斑,“刚才要是大张哥晚了出手,你就没命了。”

胖子回道:“咱家天真福大命大,捉过的蛇比你养过的还多,别他妈在这里瞎逼逼。”

“你懂什么……”

“行了,闭嘴。”小张哥喝道,“我是带你出来探蛇的,别到处给我添麻烦。”

侗族人遭到这么一番呵斥,有些委屈,但又不敢发难。这种表情我见过太多,那是对权势压迫的不甘屈服,因为我做过这种事,所以我很了解他们的心情,只是我想不出什么理由让小张哥也成为了这样的人。

我调整姿势,掰下了一根树枝撬开了蝰蛇的嘴,果然发现了两颗锋利的毒牙,“你来过这里。”我回过头问闷油瓶,“不知道附近有这么大的蛇窝吗?”

如果他说那个故事是真的,那么他就应该来过这里,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就是那条狭窄山路的悬崖。闷油瓶想了想,道:“我直接走了山路,没有经过这里。”

“你也真够厉害,没经过这里怎么知道走的这条路?”

“是我提议的。”小张哥道,“这里比较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似乎是有意引这条路给我们走。搞不好刚才那些蛇就是他们放的,想一次性把我们赶尽杀绝。”

“现在能确认附近的情况吗?”闷油瓶甩了甩手背的血污,问道。侗族人意识到这个问题是朝他问的,答道:“暂时没有问题。”说完他指了指从衣袖里冒出的蛇头:“一有问题,他们会有反应的。”

闷油瓶点点头,没说什么,被侗族人放出去的奶蛇在这时候爬回来了,身上竟然布满了血迹,几个人面面相觑。“上去看看。”闷油瓶道,绕过我就轻松爬上了崖壁,我被那条连着我们两个人的手的麻绳拽得直打踉跄,暗骂狗日的简直自作自受,松开绳子也一并爬了上去。

脚一落地,我就听到了马的嘶叫声,数十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走过去看了看他们的脸,发现眼珠已经完全变得浑浊,嘴唇发紫,嘴角淌着血,我稍稍扯下他们的衣领,在侧颈的地方看到了明显的两道牙印。

“都死了。”胖子捂着鼻子,又翻过一具尸体,“出来混就得还,这帮孙子总算是遭报应了。”

“积点口德。”我和闷油瓶把尸体拖去了离悬崖较远的地方,大部分体温都没有减退,看样子是死了没多久。胖子说的其实没错,如果这群人原本想使诈,故意把我们引来这里,那么现在就是反而把自己也暗算进去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压根儿没想着使诈,但是现在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说什么都没用。

“不对。”闷油瓶突然道,“有人还活着。”

“啥意思?”我看了一眼那堆尸体,他们都死了,我刚刚已经确认过的,闷油瓶指的绝对不是这些人。

“这里的马匹和尸体的数量并不一致。”我顺着闷油瓶的目光看了过去,数了数,一共是21匹,比尸体多了五。按理来说,一人一马,这是马队的标配,现在马比人多,显然说明了一个道理。闷油瓶站了起来,目光固定在了山路旁边的陡崖上:“我记得这里。”

经他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闷油瓶描述的那段山路给我留下了很强的画面感,单独一条山路,下面是悬崖,上面就是峭壁,无论也么看都只有一条路能走,但是闷油瓶当时却是亲眼看到有人从上面钻出来的,那么,附近就很可能就不仅仅只有一条路。

“我上去看看。”闷油瓶道,二话不说攀上了岩壁,“你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我要去确认一些事情,之后再跟上你们。”

我还没想好说什么,小张哥就在这时开口了:“族长,这样不好吧,咱们好不容易跟来这里了,分头行动说不定是正中他们的套。这一趟咱可以先走着,发现不对再折回这里,反正路就两条,不是这一条就是另外一条。”

“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闷油瓶沉声说道,“那个地方,人多会碍事。”

说完他就开始往上爬。想做的事情就能立刻去做,而且不会再有任何人干扰,他一向都是这样,我已经受够了。我一把抓住从他手腕上吊下的绳子,往回扯,看着他道:“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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