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碳

【瓶邪】荒沙之冢(沙海背景,慢热,正剧向)

二十四、闷油瓶

 

把一个人根植在记忆里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我以前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些人在失忆之后仍能对本应陌生的人有着具象化的了解。如今我总算是明白了。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感知,和脑部的神经元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它就像是人体内的一个保险箱,无论何时何地,所珍重的感知与记忆都不会丢失。

 

我记起了很多事情,都是关于他的。大部分的记忆都发生在漆黑的墓道中,或者是阴冷的洞底里,我甚至还能嗅到空气里危险的气息。那时的我只是一个菜鸟,根本没有身手,处处需要人的保护,深陷阴谋毫不自知,跌跌撞撞摸爬滚打,就是不懂得停下来。

 

记忆里的我青涩且冲动,这一路上,我不停地在与过去的自己作斗争,逼迫着去理解与接受。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我不敢相信在短短的十年里,自己竟然能活出那么多种模样。我从这个艰辛的历程中跳脱了出来,从一个旁人的角度,把十年里的我看了个彻彻底底,才终于明白一直支撑着我走到现在的到底是什么。

 

张起灵。

 

他不久前说的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你现在的记忆是碎片式的,如果没有一个关键的线索把它们串联起来,它们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这个线索,你不一定能够找到。”

 

他当然有资格这么说。我突然很想冷笑。线索就是他给的,他当然能这么说。他说他不应该活着,两年前他应该是死的,是一个人救了他,那个人就是我。他两年前才重新回到人世,却马上就得知了我的情况,他知道我失忆了,我体内的血变得和他一样了,之后我不省人事,只觉得自己死期将至,最终却在医院里醒了过来。

 

他当年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两年前有关于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问黎簇。

 

“两年前,你觉得自己可能要砸,急急忙忙就把我塞给了那个藏人,叫他送我进山。”黎簇没有正面回答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计划到底是想干嘛,总之我莫名其妙被送进了一个部落里,被当成了喇嘛。在那里,我看到了那个叫张起灵的男人。”

 

胖子没什么耐心,直接对他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次性全说,别磨磨唧唧的。”

 

“你别催我,我要想想怎么说会比较好。”黎簇揉了揉眉心,他的脸色看起来的确不太好,头顶上还有一道很深的疤。我不禁惊讶于他所表现出来的坚韧与坚定,这是当年的我自以为有、却根本没有的。

 

黎簇长吁一口气,似乎是已经打好了腹稿,我们盘坐在地上,开始还原两年前的一些事情。

 

他从一间奇怪的木屋开始讲起。

 

在黎簇为数不多的学识里,房屋对他来说,基本和家的概念一模一样,他不是什么工程师,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区分这两个概念。但是,在他恍然从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醒来、从半开的门缝中看到山上茫茫白雪的时候,心里却对这间木屋的构造感到了说不出的震惊。

 

屋内数十尺见方,角落处的炉盘上摆了一个黑色的小香炉,炉内焚烧着香末,缕缕轻烟把房间烘得暖和舒适,十分熏人,黎簇开始怀疑这种香末可能有催眠的作用,强打起精神走到了门边,吹起冷风,朝外看去。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雪山上的哪个位置了,他的老板告诉他,你只需要跟着一个穿着蓝袍的藏人走,他的利用价值就到此为止了。

 

利用价值。黎簇不禁冷笑。那个人总是把自己装成一副心狠手辣的样子,唯恐不让人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他手上的棋子,但在背地里,却永远把棋子的安危考虑在首位。

 

真是矛盾的老男人,黎簇暗自调侃一番,却还是忍不住去思考发生在那个人身上的一些事情。几个小时前,他在一座喇嘛庙的禅房里看到了他,右脚被垫了起来,脖子上缠着纱布,里面包着还没捣烂的藏药。他似乎在那里等他很久了,端坐在床沿,手里还拿着一个杯子,黎簇清晰地记得杯底下浅浅地留着一抹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是在那时察觉到那个人有些不对劲的,阴郁,神经质,嘴不饶人,这是他一贯以来对这个人的坏印象,但是今天,他开始觉得这个人的眼神有了变化。

 

黯淡。

 

这是黎簇从未见到过的,他和这个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坚定、沧桑的眼神还是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如今,这个机关算尽的男人,却好像是气数将尽了,黎簇不知道是什么变故让这个人有着这样的情绪表露,只能像往常一样,听从他的安排。

 

门外正下着大雪,木屋是悬空在两三之间的,从黎簇这个角度看过去,视野非常广阔。所以,雪地上的几个人影一下子就被他尽收眼底。

 

他们正朝着木屋这边缓缓走来,黎簇心里立刻警铃大作,先前的经历让他对所有人都有了戒备,他思考着该如何在不被那些人发现的前提之下,顺利从这个逃出去。他把挂在壁上的唐卡掀了起来,把手抠进木板之间的缝隙里,来回摇动,试着能不能凭蛮力掰断。

 

这时,另一只手从隔壁的缝隙里伸了进来,黎簇吓得直往后退,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根手指贴在木板上,不知道如何使的力,“咔嚓”一声连断两条。

 

狂风裹挟着雪从破口外吹了进来,黎簇缩了缩,闭上眼,只听又是“咔嚓”几声,一个人就从外面进来。

 

靠,你他妈是蝙蝠侠吗?黎簇暗骂,自知自己是逃不掉了,右手攀着门框,猜测着自己从这里跳下去能不能有命活。

 

但是仅仅只是在那个人落地的一瞬间,他的双臂就被擒住了,上身被提起,抵在墙壁上。黎簇之前稍微学过格斗技,对付普通人稍有胜算,但是面对眼前的这个人,他完全没有反击的机会,基本上是在提手动脚之前就被人堵住了发力点,毫无招架之力。

 

那人把黎簇的手压在背后,竟还能腾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黎簇呜呜乱叫,心里终于意识到这个人和其余的人不太一样,和自己一样,他也在躲。

 

而发现这个人就是自己只在一些影像资料里看到过的张起灵,是在几分钟之后的事情。

 

“你是谁?”松开对他的钳制之后,他问道。

 

居然是活的,黎簇倒吸一口凉气,反而很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一时之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黎簇默不作声,张起灵没再追问,走到嵌着门的那面墙前,又抠了一小块木板,朝外看了出去,完完全全把一旁的人当成了空气。

 

震惊过后,理智很快便开始回巢,黎簇突然回想起那个把他使唤过来这里的老板的状态,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和他老板有一段渊源的男人,突然觉得这一切,其实说不定是有联系的。

 

有什么事情正在不可避免地发生,那件事情,必须要得到遏制与补救。

 

“那个……”黎簇一时没想好怎么称呼他,“你认识一个叫做吴邪的人吗?”

 

张起灵闻言朝他看了一眼,黎簇心想,果然有反应,于是接着道:“我是被他叫过来的,他现在还待在山腰的喇嘛庙里,我们要不一起去找他?”

 

“我并不相信你。”张起灵站了起来,走到了破口前。黎簇见状暗叫不好,大好机会可不能让他溜了,连忙手脚并用爬了过去,把脑子里一些吴邪给过他的信息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古潼京,他的计划。古潼京骗局,制造骚乱,利用军队捕杀所有人。”

 

黎簇一说完,张起灵脸色明显一变,他回头看着黎簇,似乎是在思考着那些话的真伪。

 

“真的。”黎簇哆嗦着道,他从未觉得人的眼神也能如此具有压迫力,“吴邪亲口跟我说的,他说这是一次反击。”

 

“他现在在哪?”

 

“喇嘛庙。”黎簇重复了一遍。

 

本以为他立刻又飞檐走壁一样从破口内钻出去,谁知道黎簇却看到他往里走了回去,淡淡地朝他问道:“他现在状态怎么样?”

 

“不太好。”黎簇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被人割喉了,手里还拿着一杯很奇怪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计划好像出现了什么变故。”

 

“他预判错了地点。”张起灵道,“真正需要制造骚乱的,是另一个地方。”

 

没等黎簇消化完他说的话,他又道:“你是他的人?”

 

黎簇连忙点头,果然,三言两语不可能获取这个男人的信任,想要让张起灵尽快找到吴邪,只需要尽量表现出自己价值就可以了。长这么大,黎簇还是第一次心甘情愿地任人驱使。

 

“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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