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碳

【瓶邪】荒沙之冢(沙海背景,慢热,正剧向)

十六、钾肥厂

 

 

湖对岸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我想找到那一顶帐篷,结果无济于事。刚才聊得太入神,我居然就这么放松了对他们的戒备。恐怕挂在外边的帐篷灯,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熄灭的。

 

但是我清楚记得大黑牙一直都盯着湖面,那时我以为他只是在发呆,但现在看来,他很可能就是在观察对岸的情况。既然这样,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异样。也许是什么原因让他刻意不说,但无论如何,我发现我对他的信任还是太过了。

 

狙击枪的红点已经消失了,四周完全安静了下来。我重新坐下,把全身上下所有的东西都清点了一遍,发现能用来照明的,只剩下打火机。点着一看,火油还只剩下一半了。

 

绕过半个湖回帐篷拿装备肯定不现实,刚刚那一枪明显是冲着大黑牙来的,端枪发暗炮的很可能就是那个伤疤男,虽然我不知道这能不能说明他不想要我的命,但首先找到大黑牙,绝对是当务之急。

 

一路上都是子弹的空壳,顺着它们,我举着打火机,径直走了过去。走了好一段路,我就发现,大黑牙的移动路线一直都是沿湖的。天色很黑,月光不足以照亮整个湖面,但就刚才我大致目测出的相对岸的长度,以及我现在走过的这一段路来看,后者明显比前者长,这说明了这个盐湖是狭长状的,大黑牙很可能想跑到湖的另一端。

 

想到这里,我立刻加快了步速,最后直接跑了起来。跑的过程中,我不断通过地上的砾石来修正自己的路线,因为我必须要确保自己是在走直线,而不是在绕圈。湖岸线很长,我现在对无法认知的距离都有一种恐惧感,我很害怕,现在的一切会不会又只是一次幻觉。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湖面顿时变得开阔。一条条围栏把它划分成了许多方格子,水位很低,沙堆一样的盐从底下某出个头,估计很久都没有人打理了。

 

既然是晒盐田,那么附近很可能会有盐厂。我绕过那一大片盐田,果然看到了座落在不远处的,一幢形似厂房的建筑。

 

无论这是不是老学究所说的“那个地方”,这样的建筑座落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这里位于沙漠和戈壁的过渡带,生态环境极度脆弱,用不了多久,这一片戈壁滩也会被风沙侵蚀。这座厂房出现在这里,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它的建造时间很早,要么就是规划建造的人脑子被摔坏了。

 

周围再无别的建筑。我举高打火机,绕着它走了一圈,终于在一处开着几扇窗的地方摸索到了一扇铁门,凑近一看,发现是还虚掩着的。

 

我用手指扣着铁锁孔,一用力把门拉开。伴随着金属的撞击声,我立刻往后退了几步。

 

门栓满是铁锈,大块的开始脱落,直接掉到了地上。但门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我把打火机伸到地面,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地的灰尘。而在这些灰尘中间,散布着许多十分凌乱的脚印。我别扭地跪在了一边,数了数这里所有脚印的花式。

 

一共五种。

 

一刹那,我就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白毛汗。到现在为止,我看到过的人只有四个,大黑牙,老学究,伤疤男,还有那个中年发福的男人,怎么还会有第五个?难道他确实一直跟着我们,只是我没发现?这也太玄乎了。

 

如果是在平时,这绝对算得上是灵异事件,把它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失为一种乐事。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我要是越往那方面想,就只会越给自己徒增恐慌。与其这样,倒不如只相信我所看到的,只用眼前的事实来说话。

 

我重新站起来,举着打火机猫着腰,沿着脚印走了过去。途中我留意到了很多厂房的设备,包括几部大型的制肥机。从它们表面的磨损程度以及外表铺盖的灰尘来看,这些机器已经被废置多年了。所以,与之类似的,这座盐厂很可能在很早的时候就被废弃了,现在只能算是一座堆满了破铜烂铁的遗址,完全没有观赏的价值。

 

所有的脚印通向了同一个地方,我快步往前,发现居然是一扇被敞开的消防门。

 

打火机这时已经被烧得滚烫,再这么着下去,估计我的手都得被点着。我松开滑轮,把它攥在手心,腾出另一只手扶着门,朝里迈开了步子。

 

就在这时,我感觉自己碰到了另一样东西。

 

它是有温度的。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撤几步,从后腰拔出一把刀,顺势举起手,点着打火机。

 

火还没打着,一束强光就从对面照了过来,刺眼得要命。我眯着眼,顺着手电光的方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瘦小身影,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丫大半夜的,说句话成吗?”我收起刀,走了过去。大黑牙沉默地站在消防门的一侧,看起来毫发无损。我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刚才一路上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大黑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朝你开枪的那些人呢?”

 

大黑牙没有说话,只是把手电照向了消防通道的内部,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跟上去。

 

楼道是通向地下的,这座厂房只有一层,本身不需要什么消防通道,但是这样的设置只能说明,这座建筑的底下另有蹊跷。如果这是通向地下的唯一通道,那么消防门这种设施,就显得十分刻意了。或许可以这么说,消防门的设置,本身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大黑牙在下到第三层楼梯的时候,拐进了一个楼道口。楼道很窄,两个人并排走就已经很够呛。我拉开了少许距离,跟在他身后。

 

地面的灰尘比厂房少很多,墙面的下端泛起一片霉黑色,估计是潮湿所致。我抬头观察了一下上方,发现墙面被均匀地凿开了一个个排气孔,内部还镶着扇叶,正在不停转动着,看来,现在外面很可能正刮着大风。

 

正思考着这条通道究竟会通向哪里,我突然听到前面的人发出了一些极其奇怪的声音。他的肩一耸一耸,和发出的声音竟形成了一种律动。

 

这种空气猛地被收缩挤压之后的“咝咝”响声,我似乎在哪里听过。鬼使神差地,我吸了吸自己的鼻子,结果当然是什么都闻不到。两年前,我就得知自己的鼻子已经丧失了嗅觉。医生说我的犁鼻器曾经接受过一次很特殊的手术,而这种手术,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医生会认可。因为它的目的不是为了治疗,而是为了改造,把人类不应有的生理功能强行施加进去。

 

我相信我做的任何事,都会有我自己的理由。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至少现在这种说不出名字的功能,就让我敏锐地感知到了空气中的一些异样——它一直潜藏在了我面前的这个人身上,那种莫名的,属于同类的气息。

 

仅仅这一点,我就可以判断,这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大黑牙。

 

我把一直藏在袖口的刀推至掌心,反手握刀,疾步上前扣住了他的咽喉。我突然明白了这把刀为什么会是我的惯用刀,这种像狗腿一样弯曲的刀刃,最适合用于身后的突袭,并且迅速直指敌人弱点。这把刀,是留给弱者用的。

 

我没想着杀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完全制住他,套问一些可能对我有用的信息。但是,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都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大黑牙”在被我用双手制住之后,突然身体一紧,随后以人类不可能的柔软程度脱离了刀刃,贴着我的身从下方滑了出去。动作之行云流水,让我感觉他身上的骨骼关节似乎都是瘫软的,全身上下的骨头好像全都碎了一样。

 

“大黑牙”站稳后,转过身,面向了我,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我立刻就看到了那颗黑色的大门牙,手电光的照射下,整个人是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这不是他,我再次确认了一遍,蹲下身就朝他下盘扫了过去,结果还没碰到他的腿,我的踝关节就死死地被踩住了,我一个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随后眼前猛地一黑,一个人就扑到了我身上。

 

“哥们,有事好好谈,别闷声不吭就强上啊!”乱吼几声给自己壮胆,我扯住他的后衣领往旁边一拽,挣扎着翻身,一手握刀,对准他的手腕扎了下去。

 

鲜血四溅,但出血量不大,应该没有扎到动脉,我把刀抽了出来,右手死死把他脖子摁在地上,转而用刀钉住他的右手腕。

 

突然,刀被“唰”地一声拔了起来,我一晃神,完全没反应过来,暗道不妙,结果就看到他用刀往自己的手臂狠狠地割下了一下。

 

伤口很深,手臂瞬间皮肉四绽,我捂着嘴,借着掉在地上的手电筒打来的光,清晰地看到了皮肉深处并不是骨头,而是反射着油光的黑色鳞片,正随着它们的躯干缓缓起伏。

 

大脑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瞬间四肢麻木,神经发疯似的在抽痛。视力迅速降到了最低点,眼前的一切变得极度模糊,混沌的意识中,我的肋骨猛地受到了撞击,估计是被撞断了。紧接着,我的身体传来了一阵急剧的压缩感,整个人突然像是被一条蟒蛇一圈圈地缠绕,五脏六腑几乎快要爆裂。我大骂一声,挣扎着把手伸到后背,把压在地上的白狗腿抽了出来。手脚都被捆着,根本动弹不得,我大口喘着气,不断地把刀往下伸,打算从自己胯下往上扎,结果伸到一半,我突然就看到“大黑牙”鼓起了腮帮子。

 

像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我定定地看着他张开了自己的嘴。“咝咝”的声音越来越响,一双浑浊的眼睛从他的食道伸到了我的近前,不断地吐着信子。我麻木地跟它对视,随后,一条细长的黑毛蛇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迅速地挤进了我的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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