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碳

【瓶邪】后沙海笔记 28

二十八、张小蛇与狗五爷
(还是放不下这个坑,改了一下大纲,后两章修改重发,希望还有人记得这篇文QAQ)
 
我盯着地上的字,一句话说不出来。
百转千回,我还是走回了那条老路。
图纸还在胖子手里,我直接把它拿了过来,简单地扫了一眼。我现在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没啥特别的。”胖子道,“就这画还不错。”我默默点了点头。单看这张图纸,确实没什么特别,但从它建造的地点,多少也能感觉到它的不寻常,加之小张哥不久前还暗示过那里很危险,看来,这座鼓楼存在的意义,本身就是为了一个十分危险的目的。
我实在想不出任何的理由能让我爷爷和张小蛇扯上关系,虽然老九门在过去几十年里深陷各种谜团,但仔细一分析,都能发现,那一个个谜团所牵涉的人群,自始至终都只有张家,“它”,以及老九门本身而已。没有线索表明吴家和张小蛇一族有来往,爷爷的笔记也从来没有写过,我不认为我在信息的收集上有过严重的差错,这段信息的缺漏,只可能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一次始料未及的预判失误,这其中包括闷油瓶,也包括我。
 
缺漏的信息是一个故事,小张哥说得相当详细,看得出来,他几乎是用了所有的精力去调查这件事。我一边听,一边也逐渐意识到,很多关键的地方,闷油瓶早在那一个晚上就已经给过我提示了,我听了这么久,竟然都没有想过那些细节的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嫌我太蠢,才让小张哥亲口过来跟我说。
根据他的转述,张小蛇在离开之后,就来到了这个村子。当时他所处的境况很危险,四处受到监视,却找不到敌人的影踪。这和刚失忆的我那时的情况很像。明明什么都捉摸不到,但又能从每一个细节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之下,张小蛇连续二十多年生活在了那个村子里。当时的村子比现在的要大得多,民居的寨子整整跨越了一整座山,用小张哥的话来说,那就是“简直把山埋了个严实”。这样大的建筑群在侗族里并不算反常,相反,大族姓与其他小姓家族的聚合导致了侗族的村寨有着不断扩张的趋势。侗寨的规模一般与鼓楼的数量成正比,而这就意味着,越是大规模的侗寨,墨师的地位就越高。
 
张小蛇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找到了村子里名望最高的一位墨师,和他达成了一笔交易。
交易的内容在我听来相当荒谬,张小蛇把自己伪装成了一名方士,不请自来地拜见了那位墨师,告诉他,这个村子将会在不久之后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为了破除这场灾难,墨师务必要听从自己的一些吩咐。
墨师当场就拒绝了,再怎么未开化的人,都不会听信这样的谣言。但是事至今日,当我以一个观局者的姿态去审视张小蛇的行为时,我发现我并没有资格去评价些什么。那是发生在特定背景的故事,张小蛇看似愚笨的谈判方式,在某种程度上也告诉我,那时的他早已无路可走了。
 
作为精通御蛇术的一族,张小蛇他们对于驯蛇天赋般的了解,早就成为了某些人眼中的致胜利器。我在很早的一段时间里就认识到,汪家人对于传统的突破有着无所忌惮的疯狂,同样是固化,不同于张家,他们习惯固化自己的行为方式,而不是家族的本身。这导致了他们在极度僵死的体制之中,仍然对新鲜事物抱有着跃跃欲试的态度。他们从张小蛇一族身上看到了可利用的价值,暗中潜伏,像寄生虫一样攀附在上面,逐渐把原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变得唾手可得。黑飞子的驯养就是一个他们引以为傲的产物,人蛇共生技术本由张小蛇一族继承,但长期的渗透与入侵让这些技术不再为一族所独有。
张小蛇一族渐渐发现自己被利用,开始对剩下的一些秘密有所保留,投靠张家是在那之后的事,那时他们一定已经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威胁。
 
这样一来,张小蛇和墨师的谈判注定不会就这么草草结束。汪家人虽然不擅长正面冲突,但是却始终执着于暗面监视,张小蛇在侗寨中的定居,直接导致了他们的长期潜伏。在没有搞清楚对方的目的前不会轻举妄动,但是细小动作的重复发生,一直聚居在村寨里的人们不会察觉不到。
那段时间老黑山附近的地域常年发生旱灾,民不聊生,迷信的村民们纷纷摆设祭坛,祈求降雨,但毫无成效,更是人心惶惶。几年前把一位不速之客拒之门外的墨师这时恍然醒悟,决定寻找那个方士的下落,但没想到,这一回,他同样也是不请自来了。
他说,大师,按照我说的去做,你们就能得救。
 
真正得救的到底是谁,张小蛇心里清楚。他把自己画的一份设计图给了墨师,告诉他,希望他能够在村子最隐秘的地方建造一座这样的鼓楼,而且,不能让任何一个村民知道。
接下来的二十年,张小蛇看着一座鼓楼渐渐成形。修筑的进度很缓慢,墨师只负责调遣马队,并不负责修建的过程,张小蛇没有告诉他这么做的理由,墨师也逐渐对这个方法失去了耐心。但这并不重要,鼓楼一旦开始建起,张小蛇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一半了。他把一个“秘密”放在了鼓楼里,不为别的,只为引蛇出洞。
同样的招数,和当年回复那个贴子的我如出一辙。
真正把“蛇”引出来后该干什么,我想当时的张小蛇一定有了自己的算盘,可按照接下来的发展,我已经没有必要知道那些了。
他一定是遇到了一个年轻人。
 
故事和闷油瓶告诉我的版本渐渐重合,只不过在这里,故事的主角不再是闷油瓶,而是我的爷爷。史上最大盗墓活动,他通过捏造出一封所谓的密件告诉了我这个信息,就是想提醒我注意,那是发生在60年代的事情。
离开四姑娘山之后,我对爷爷的行踪没有太多的了解,只知道他不久后逃至了杭州养伤,认识了我奶奶。现在回想起来,这里确实存在着一个空白期,但是,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让身负重伤的他专程来到了这个村子?他是想调查什么吗?还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最重要的,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
心中疑虑不断。小张哥之后说的,基本就和闷油瓶说的一样,只不过替换了个人而已。爷爷在山路上被毒蛇致晕,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了鼓楼的最底层,周围同样是马队的尸体,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像闷油瓶瞎掰的那样找到了二十三张图纸,而是直接就找到了一个人。毫无疑问,那个人是张小蛇。
这是小张哥的说法,事实上,我并不觉得是我爷爷主动找的张小蛇。鼓楼是他主持建起的,这很难不让人去怀疑当初的毒蛇时候是否也是出自他的手,张小蛇很可能一开始就盯上我爷爷了,所以才安排了这一切。
 
“为什么偏偏找上我爷爷?”我忍不住问。
“不是找,我改一下刚才的说法。”小张哥道,“一次偶遇而已,缘分,就像是我遇到了小蛇,你在这里遇到了我一样,没有什么为什么。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因为特别。”
特别?听起来挺矫情,都是陌生人,哪来什么特别,难道,我爷爷年轻时候长得帅?
本以为会得到一个解释,谁知道小张哥不答反问:“你觉得你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我心说我正常得很,胖子立马拌嘴:“多了去了,命格弱的人都带点儿毛病。”
“你他妈说话能靠谱点儿吗?”我怒道,“你家祖宗能一眼看出谁的命格弱?”
“胖爷我人脉广,潘家园的算命半仙我都认识,你小子别瞧不起人,要不要我现场给你算上几卦?”
 
我没心思和胖子溜须打屁,装没听到,小张哥却在这时说道:“真被你朋友说中了,小蛇发觉你爷爷的特别,就该用算命的方式去解释。”
“那不就是扯淡吗?”
“算命为的都是趋吉避凶,本身就是扯淡。你爷爷大概面相独特,小蛇一眼就看出了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倒霉催,才决定一探究竟。”
这也太扯了,我隐约觉得小张哥说这番话另有用意,接了他的话茬,道:“哦,那你看我,能看出我是个倒霉催吗,毕竟是俩爷孙,面相多少会有遗传。”
 
小张哥勾起嘴角笑了笑,没有答话。他站了起来,重新把地上的几条蛇捡起。同样是经历过严苛的生存环境,他的腰身和闷油瓶一样劲瘦得可怕,好几条粗壮的大蛇被他牢牢实实地绑在身上,看起来还剩不少余裕。
“和我扯上关系的一般都叫倒霉。现在你们还能坐在这里跟我唠嗑,那是因为有人在帮你们顶着,等时间一过,你们早晚还得遭殃。”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拿出一把刀,朝手背划了一下。看刀口的方向就知道他划得很深,紧接着,他猛地一甩手,伤口内涌出的血全部掉进了水池里。
鲜红的血液渐渐扩散,原本平静的水面开始微震,水底下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苏醒。胖子骂了一声操,然后我就看到几道细长的黑影从水中飞跃而出,伴随着哗哗的水声,跃至了地面。我后退一步,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清楚地看到了一条条有着红色鳞片的鸡冠蛇从我的脚下穿过,贴着岩壁,直往上爬。
水里不断有蛇窜出,半环的洞壁几近被蛇包围,“现在你们就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收拾包袱走人,第二个,跟着我走人。反正都是走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小张哥道,转身一下跃上了不远处的石台。我抬头,鸡冠蛇都爬向了漆黑,离远看,就像皮肉底下的条条经脉,径直通往心脏。
 
鼓楼真的能建在这种地方?我看着蛇群的攀爬路线,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闷油瓶安排小张哥作为线人,真的确信了他会把所有事情告诉我吗?
胖子挥了挥手里的图纸道:“怎么样,装备在身,外带免费GPS,走不走?张家人自备雷达,说不定半路能蹦出来个小哥。”
我知道胖子的意思是叫我跟上小张哥,但是到了现在,找闷油瓶已经不是我的唯一目的了。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计划,一个万全的计划。
我点点头,抓住了地上的一条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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