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碳

【瓶邪】荒沙之冢(沙海背景,慢热,正剧向)

十三、合作

 

“什么?”我不经大脑地发出了疑问。

 

那具尸体是林龙,我在一开始就隐约有这种猜测,方才的牛皮本真正让我确认了这一点,但是现在居然有人跟我说林龙就是我老子,这实在没办法反应过来。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竟然用了简单的一句话就强行建立起了两人的血缘关系。

 

老学究观察了我好一会儿,转而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这个人从见到我开始就不停给我递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连顺序都定好了。我把那东西接了过来,不用想也能知道那是证明他们父子关系的相关证件。我连看都懒得看,搁在地上,抬头跟他说:“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

 

老学究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慢悠悠地把那个类似户口本的东西捡了起来,塞回进衣袋。我知道他在刻意吊我胃口,话说一半不说一半,为的就是活活把人给憋死,好拎在手里四处晃悠。可就算知道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巨大的信息差的面前,我只能认命。

 

大概是觉得时间拖得差不多了,他终于对我道:“这个身份,除了你,我没有再向第二个人透露。你可能觉得这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是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一些事情,你听过之后,就一定能明白。”

 

我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是真是假,都要在听过后才能作出评判。

 

“之前说过,在大约四十年前,我的父亲在一次考察活动中失踪了,地点就是这一片沙漠,也就是人们平时所说的沙冢。”老学究慢慢道,“在那之后,负责那一次考察活动的相关人员陆续过来慰问我和我的母亲。那时候我还小,所以具体发生过的事情都记不太清。后来过了五六年,我渐渐懂事,才察觉到这件事的不寻常。我的母亲跟我坦白,在我俩和政府派来的人员仍有联系的整个过程里,那些人一直都没有提到我父亲失踪的原因,与此同时,还不断地用丰厚的补贴鼓励我们母子两人迁居。于是我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有所隐瞒,因为假使考察涉及国家机密,失踪人员的家属也应该有权利知道部分的真相。绝对的保密是毫无道理的。而且在我们正式迁居的那段时间里,我们家原来的那一座宅子突然出现了灵异事件,亲自跑过去一趟却又没发现什么异常。直觉告诉我这其中一定另有玄机,所以从那时起,我便决心要探查清楚隐藏在这个事件背后的真相。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相关消息都已经被封锁,在这件事之后的整整二十年里,我几乎是一无所获,直到在八年前的一次研讨会上,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突破口。”说到这,他顿了顿,“这个突破口就是你,关先生。”

 

我一愣,心说怎么突然扯到我身上了,难不成老子也跟你一样在找那个人的下落?

 

兴许是察觉到了我的茫然,老学究紧绷的一张脸也开始有些细微的变化。从见到这个人开始,他就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我以为他会是那种古板的学问人,但渐渐地,我发现从他表情上呈现出来的木然,其实更多地意味着冷漠和危险。

 

“那一次研讨会给我的印象很深刻,前几天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也有提到,不知道关先生还记不记得?”

 

我忍住了朝他翻白眼的冲动,回了句:“抱歉,时间有些久,记不太清了。”

 

“记不清也没关系,接下来我要说的和那一次研讨会的内容并不相关。”老学究扶了扶他的眼睛,“我很清楚记得关先生你说过,你非常热爱沙漠,中国的几大沙漠基本上都去过,那一次,你分享了很多关于徒步穿行沙漠的传奇经历。但这不是让我开始关注你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来源于一个契机。

 

“当时参与我们讨论的一共有七个人,其中有一位是当时的当红女作家,名字叫蓝庭。研讨会结束之后,我注意到她主动找你,似乎有事想跟你商量。据我所知,这位女作家生性有些冷僻,不太热衷于交际,这样的人竟然会主动向一个人示好,多少让我觉得有些不寻常。于是,很抱歉地,我选择了跟踪。”

 

听到这里,我不禁蹙眉。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把他所说的当作是一次被一个中年男人所觊觎的桃花运。但是我知道他想说的肯定不是这些,而且,他刚刚的一番道歉,实在是毫无诚意。

 

老学究没有理会我,看着明晃晃的火光接着道:“然后我在一家咖啡馆里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具体谈了些什么,我想关先生你应该也清楚,我现在只想说的是关于那位女作家从一开始便提到的一个地方,一个位于巴丹吉林沙漠、名字叫做古潼京的地方。

 

“搜集关于沙冢的资料的那段时间,我也有稍微地接触过中国的前几大沙漠,其中巴丹吉林沙漠算是我比较了解的,因此,古潼京这个地方,我并不是完全一无所知。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既然在单独的一个点上束手无策,倒不如选择从四周围的点入手,最后连点成线,很可能会是相互贯通的一个整体。古潼京和沙冢,在某种程度上,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比如说它们都是大沙漠中的无人区,又比如说,它们都萦绕着许多神神叨叨的传说。

 

“于是在那之后的五年时间里,我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前后参加了三次大型的专业考察活动,地点都是巴丹吉林沙漠。前两次,我没能到达古潼京,领队人跟我说那个地方不在考察的范围之内,没有必要徒增麻烦。这样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是我不认为它有理可依。所谓的考察范围,在事先制定方案的时侯并没有提及,领队人的说辞更像是在擅自决定。这让我觉得,上头在古潼京这个地点上,是的确有所隐瞒的,想要真正达成我的目的,只能掌握其中的主动权。所以第三次的考察活动,我申请成功成为了那一支队伍的领队人。

 

“那一次考察活动,我把它定义作考古性质,这样能为我的行动带来很多便利。但让我十分意外的是,我在那一支队伍里看到了你。”

 

我低下头,下意识捏了捏手里的烟蒂。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完全被他的叙述带着走了。老学究把时间线拉得太长,而且都是在我失忆的期间,只要我越想从他的话里找出破绽,我就越要费尽心思去理清这些话的思路——这实际就相当于是在说服我自己。

 

老学究还在不知疲倦地说着。正如之前张海客冒充梁衡所说的,我在那一次考古活动中莫名失踪了,而且在那之后再无任何下文,没有人知道我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如果不是我现在人还在这里,他们大概连我是生是死都不能确定。

 

“在你彻底失去联系之前,我跟踪过你一段时间。”他说,“当时你的身边还有两个人。我一路尾随你们,直到到达了一个海子的边缘地区,才停了下来。为了不让你们察觉到我,我把距离拉得很远,但这造成了一个后果。海子是沙漠中低洼积水的地方,并不是永久固定的,沙漠风力作用强盛,很可能会把海子周围的沙吹扬起来,形成一个海子移动的现象。因为这个原因,当天晚上,我就把你们跟丢了。原本的海子早就已经变成了一座沙丘。

 

“之后我没有沿路返回,而是顺着沙丘的脊线一路走了过去。这段路程,我大概走了三天三夜。就在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存活的希望的时侯,我突然发现我到达了一个入口。然后,我走了进去。”

 

“是个什么地方?”我忙不迭地问。

 

老学究眯了眯眼睛,慢吞吞地说道:“我想你大概是去过的,关先生。”

 

“我的路线跟你不一样。”我有点儿心虚,硬着头皮回道,“说不定你去到的地方,正是我想找却没能找到的。说实话,那一趟,我并不顺利。”

 

“那是一个地下建筑。”老学究直接跳过了我的辩说,“一开始,我以为它是古代大型陵墓遗址。中国古代很多的陵墓遗址都被掩埋在沙漠之中,所以这个发现没有让我感到太大的诧异。只是,对于这个发现,我下意识地把它和沙冢的背景联系了起来。因为根据传闻中说,沙冢历年的失踪案例,都发生在某一个特定地点,而这个地点,和人们所说的汉代陵墓非常接近。于是我就在想,同样是陵墓的遗址,它们到底有什么关联?

 

“但是深入这个地下建筑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老学究顿了顿,语速放得更缓,我不禁屏住了呼吸,“那不是古代陵墓,那其实是一个废弃的试验基地。主要进行一些机密工程的试验。”

 

是什么类型的试验?我差点脱口而出,不过幸好我还是忍住了。这些事情,我很可能也是知情者,这样没头没脑地问,只会让他发现我出现异常的记忆。

 

“如果两者确有关联,那么我几乎就可以确认,这片沙漠一定也存在着进行这种试验的地方。这次考察,实质就是为了找到相类似的地下建筑,为此,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你想合作?”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很惭愧,我大概帮不了你什么。”

 

“我做事,自然有我的理由。”老学究冷然道,“但是,我想你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支队伍,除了你,其他人都经过我的筛选。其中大部分都是从附近的军区直接派遣过来的。我之所以要千方百计地混入政府机关,是因为只有这样一个地位,才能让我有足够的权力去做一些事情。关先生,你明白吗?”

 

我看着他的表情,胃里突然泛起了一阵恶心。我清楚他现在在威胁我,但是很意外地,我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表面平静底下的阴谋能让我感到不安,但是简单粗暴的胁迫却能让我莫名地冷静下来。

 

起码现在,我就能够确认,这一趟我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他知道我会去,这点毫无疑问,但他并不满足于“我会去”,他还想要得更多。比如说,他还希望我能乖乖听他们的话。

 

这怎么可能,我暗自冷笑道。虽然假装合作并不是不可以,就像胖子之前对我说的那样,我既然知道对方图谋不轨,那就不必担心会被反咬一口,因为在那之前,我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知道我并非一无所知,我不说,只是因为我有所保留。

 

而且,我还要在出发之前彻底弄清楚心中的一个疑问。

 

我把烟往火堆里一扔,“啪嗒”的响声随之而起。我抬起头看着他,从容淡定地说道:“教授,我想你应该搞错了。这支队伍,并不全是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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